青蘿拂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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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蘿拂衣
110
“大哥，將那八千兵馬撥給苦兒，你是想害她麽？”
一回到逍遙仙館，範遙就埋怨道。
楊逍馬上關上書房的門，解釋道：“剛才那種情況，你又不是沒看到，各堂主爭持不下，說不定又會大打出手。無論這些兵馬給誰，沒得到的人一定不服氣。”
範遙急道：“曹珊瑚的目的不是很明顯麽？名義上是帶八千兵馬歸降，實際上就是為了引起我們內訌。”
楊逍凝視道：“你知道就好！所以，絕不能上她的當。”
範遙道：“你可以讓教主將兵馬平均分配到各堂，到時人人有份，他們就不會再鬧了，何必都塞給苦兒？”
楊逍道：“平均分配？你想得太簡單了。韋一笑、謝遜、殷天正他們自恃法王，若分配到的兵額跟別的分堂一樣，就會怪你不給他們面子。何況，這八千兵馬到底是什麽來歷，我們並不知道。他們始終是曹珊瑚從彌勒宗帶回來的，是不是真心歸順，還言之尚早。貿然分配到各堂，豈不是更難監管？倒不如先集中起來，免得禍水蔓延。”
範遙沒好氣道：“你這是將禍水都引向了苦兒！如果他們真有什麽圖謀，以後鬧起兵變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苦兒了。”
楊逍睨了他一眼，泠然道：“除此之外，你有更好的方法圈禁這八千人？”
範遙氣惱道：“我真搞不懂，教主為什麽要讓曹珊瑚回來！要說是缺人，再去招兵便是了，收容那些反賊做什麽？這不是狗熊搬石頭，自找麻煩麽？”
“拿狗熊來比喻教主，膽子肥了。”楊逍伸手敲了他腦門一下。
範遙摸了摸額頭，差點沒被他打出個包，扁了扁嘴，不敢言語。
楊逍凝色道：“教中長老，素來力倡團結和睦，息事寧人，曹家在明教的勢力，你又不是不知。那日曹珊瑚哭哭啼啼，負荊請罪，如果教主不原諒她，反而顯得是教主不肯團結了。再說了，你不要老是小看苦兒，你怎麽就知道她管不住那些兵馬？”
範遙眉頭緊鎖，一想到苦兒，眼底便透著不安……
※ ※ ※ ※ ※
傍晚的時候，殘陽如血，晚霞似火，楊逍回到珠園，卻見曉芙有些冷冷淡淡的。
“曉芙，吃過飯了嗎？”他笑吟吟地向曉芙走來，想伸手摟她。
曉芙也不搭理他，一轉身，扭頭趴到書案上。
楊逍見她不高興，上來摸摸她頭發，柔聲問道：“怎麽了？是不是怪我這幾日太忙，沒時間陪你？”
曉芙還是不說話，楊逍自顧自地解釋著：“這幾日為了收編兵馬的事，堂主們鬧得可兇了，人人都說自己堂中缺人，拼命地搶。收編原是小事，可他們鬧著鬧著，各種矛盾都爆發了出來。這個說手下的兵本來就少，得增加士兵，擴充門面；那個又說，堂中產業多，如果不把士兵給他們，產業就做不下去了；有些堂主還笑話別人，說人家堂裏經費不足，就算把兵馬要去，也沒錢養著……我和範兄弟，都被他們搞的焦頭爛額。”
曉芙聽他這麽一抱怨，微微楞了一下，想著他在外頭應該也挺累的，自己每日呆在園子中，卻是什麽都不用愁。
楊逍見她還是有點不開心，只好耐著性子哄她：“我知道你在這裏孤獨，如果不是為了我，你也不願意留在光明頂。我答應你，等這件事情解決了，我一定好好地陪你，你不要生氣，好不好？”
曉芙沒有看他，趴在桌子上，眼睛盯著別處，過了會兒，才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才聊了幾句，又有弟子來報：“楊左使，教主請你過去聖火殿議事，還有，他讓你和珊瑚姑娘一塊兒去呢。”
“好，我這就來。”楊逍說著又快步出去了，只留下曉芙一個人落落穆穆。
接連幾天，楊逍每日早出晚歸，再沒來找她。曹珊瑚也是一樣，日日不見人影。後來曉芙才知道，原來他們每天都一塊出去，一塊回來，幹些什麽，也沒人跟她講。久而久之，她的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酸澀醋意。
楊逍不在，連珊瑚也不在，整個花園子都變得冷冷清清的，寂靜得仿佛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。
又過了半月，楊逍才稍稍得空，這晚來看曉芙已是亥時，見曉芙言語不多，他能明顯感覺到曉芙有點郁郁寡歡，但她不說，他也猜不到。加上他白天也是忙壞了，此刻也沒精神多問她。
外面正下著大雨，楊逍沒法回去，和曉芙隨便聊了幾句，靠在她的榻上就睡了。
曉芙見他不如往日話多，心裏忽然沈了一下。
房間裏安安靜靜的，曉芙坐在窗邊，手托著腮，睜著眼睛，呆呆地地看著窗外滴瀝滴瀝的雨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她突然有點想哭，心道：往日他一來我這兒，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今日怎麽好像不太理我了？又想，也許是我今晚言語上對他冷淡了，所以他也不想和我說話。可是，他怎麽也不問問我，是因為什麽事情不開心？
她嘆了口氣，又想：我心裏不痛快，自己不說，卻叫他來猜，也忒不講道理了。可是，他若在乎我，就該來問我……
她回頭看，才發現楊逍已然熟睡。明日他肯定又一大早就走了，下次再來，不知是什麽時候。想到這兒，眼眶中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來。
這時，外面突然一陣轟隆隆的雷聲，震得窗戶格格作響。
楊逍被這一陣雷聲驚醒，睜眼一看，卻見曉芙獨自坐在那裏，默默垂淚。
他楞了一下，問道：“曉芙，怎麽了？”
曉芙連忙擦了擦淚，轉過頭不讓他看見。
楊逍嚇了一跳，起身來到她身旁，輕輕伸手將她的臉轉過來，問道：“怎麽哭了？”
曉芙被他一問，哭得更傷心了。
楊逍急問：“是不是想家了？”
其實他深知曉芙和師父、同門親厚，來了光明頂這麽長時間，自己也少有時間陪伴她，她一個人呆在這裏，自是孤單寂寞。
但曉芙傷心卻非這個原因。她咬著嘴唇沒有回答，一張小臉都憋紅了。
楊逍見她這樣，也有些慌了：“曉芙，你不要難過，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？”
曉芙低頭將臉埋在他肩上，眼淚蹭到他衣衫，哽咽著問:“你為什麽不理我？”
楊逍楞了下，伸手將她嬌小的身軀抱在懷裏，輕輕拍她後背，道：“我沒有不理你，我只是困了。而且，我看你今晚好像不太高興，也不敢和你多講話……”
曉芙哭得好難受，揪著楊逍的衣裳擦眼淚，輕嗔道：“你知道我不高興，為什麽不來哄我？為什麽還去睡覺？”
這番略帶撒嬌的話，就像輕柔的羽毛拂過他心間，楊逍將她摟緊了些，在她額角親了親，低聲哄道:“對不起，我不知道你這樣難過。告訴我，是誰欺負你了？”
曉芙嗚咽著，眼淚在楊逍的白衫上蹭了又蹭，好一會兒，才小聲說：“沒有人欺負我……只是……我很害怕。”
楊逍低頭看她，柔聲問:“怕什麽？”
曉芙不肯擡頭，依然把臉埋在他懷裏，哽咽道:“怕你哪天就不喜歡我啦。”
楊逍一怔，將她臉擡起來，臉色略顯嚴肅，盯著她看了許久。
曉芙委屈地抿著唇，漸漸收住了眼淚，一雙眼睛紅得像小兔子。
良久，楊逍輕輕嘆了聲氣，問道：“是不是有誰跟你說過什麽話？”
曉芙吸著鼻子，抽噎著，搖了搖頭。
楊逍低頭吻她一下，用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蛋，道：“傻瓜，胡思亂想。”
曉芙看著他，忽然問道：“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？”
楊逍道：“什麽？”
曉芙認真地說：“你以後要是不喜歡我了，一定要告訴我，好不好？”她覺得，像楊逍這樣的人，以前身邊有過很多姑娘，以後也一定會這樣，她不過是她們當中最普通的一個而已，新鮮勁一過，他又會喜歡上別人了。
楊逍眉頭輕皺:“這是什麽傻話？我怎麽會不喜歡你？”
曉芙心中泛起酸楚：“有喜歡上的時候，便會有不再喜歡的時候。我不敢奢望能夠和你永遠在一起，只盼著你不要我的時候，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楊逍將她腦袋按進懷裏，眸光微暗，表情也有點空茫茫的，啞著聲音：“我倒是害怕，以後是你不要我呢。”
窗外的雨一陣密，一陣疏，雷聲也是一會大一會小。
她患得患失，他不也一樣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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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哥，將那八千兵馬撥給苦兒，你是想害她麽？”
一回到逍遙仙館，範遙就埋怨道。
楊逍馬上關上書房的門，解釋道：“剛才那種情況，你又不是沒看到，各堂主爭持不下，說不定又會大打出手。無論這些兵馬給誰，沒得到的人一定不服氣。”
範遙急道：“曹珊瑚的目的不是很明顯麽？名義上是帶八千兵馬歸降，實際上就是為了引起我們內訌。”
楊逍凝視道：“你知道就好！所以，絕不能上她的當。”
範遙道：“你可以讓教主將兵馬平均分配到各堂，到時人人有份，他們就不會再鬧了，何必都塞給苦兒？”
楊逍道：“平均分配？你想得太簡單了。韋一笑、謝遜、殷天正他們自恃法王，若分配到的兵額跟別的分堂一樣，就會怪你不給他們面子。何況，這八千兵馬到底是什麽來歷，我們並不知道。他們始終是曹珊瑚從彌勒宗帶回來的，是不是真心歸順，還言之尚早。貿然分配到各堂，豈不是更難監管？倒不如先集中起來，免得禍水蔓延。”
範遙沒好氣道：“你這是將禍水都引向了苦兒！如果他們真有什麽圖謀，以後鬧起兵變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苦兒了。”
楊逍睨了他一眼，泠然道：“除此之外，你有更好的方法圈禁這八千人？”
範遙氣惱道：“我真搞不懂，教主為什麽要讓曹珊瑚回來！要說是缺人，再去招兵便是了，收容那些反賊做什麽？這不是狗熊搬石頭，自找麻煩麽？”
“拿狗熊來比喻教主，膽子肥了。”楊逍伸手敲了他腦門一下。
範遙摸了摸額頭，差點沒被他打出個包，扁了扁嘴，不敢言語。
楊逍凝色道：“教中長老，素來力倡團結和睦，息事寧人，曹家在明教的勢力，你又不是不知。那日曹珊瑚哭哭啼啼，負荊請罪，如果教主不原諒她，反而顯得是教主不肯團結了。再說了，你不要老是小看苦兒，你怎麽就知道她管不住那些兵馬？”
範遙眉頭緊鎖，一想到苦兒，眼底便透著不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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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的時候，殘陽如血，晚霞似火，楊逍回到珠園，卻見曉芙有些冷冷淡淡的。
“曉芙，吃過飯了嗎？”他笑吟吟地向曉芙走來，想伸手摟她。
曉芙也不搭理他，一轉身，扭頭趴到書案上。
楊逍見她不高興，上來摸摸她頭發，柔聲問道：“怎麽了？是不是怪我這幾日太忙，沒時間陪你？”
曉芙還是不說話，楊逍自顧自地解釋著：“這幾日為了收編兵馬的事，堂主們鬧得可兇了，人人都說自己堂中缺人，拼命地搶。收編原是小事，可他們鬧著鬧著，各種矛盾都爆發了出來。這個說手下的兵本來就少，得增加士兵，擴充門面；那個又說，堂中產業多，如果不把士兵給他們，產業就做不下去了；有些堂主還笑話別人，說人家堂裏經費不足，就算把兵馬要去，也沒錢養著……我和範兄弟，都被他們搞的焦頭爛額。”
曉芙聽他這麽一抱怨，微微楞了一下，想著他在外頭應該也挺累的，自己每日呆在園子中，卻是什麽都不用愁。
楊逍見她還是有點不開心，只好耐著性子哄她：“我知道你在這裏孤獨，如果不是為了我，你也不願意留在光明頂。我答應你，等這件事情解決了，我一定好好地陪你，你不要生氣，好不好？”
曉芙沒有看他，趴在桌子上，眼睛盯著別處，過了會兒，才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才聊了幾句，又有弟子來報：“楊左使，教主請你過去聖火殿議事，還有，他讓你和珊瑚姑娘一塊兒去呢。”
“好，我這就來。”楊逍說著又快步出去了，只留下曉芙一個人落落穆穆。
接連幾天，楊逍每日早出晚歸，再沒來找她。曹珊瑚也是一樣，日日不見人影。後來曉芙才知道，原來他們每天都一塊出去，一塊回來，幹些什麽，也沒人跟她講。久而久之，她的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酸澀醋意。
楊逍不在，連珊瑚也不在，整個花園子都變得冷冷清清的，寂靜得仿佛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。
又過了半月，楊逍才稍稍得空，這晚來看曉芙已是亥時，見曉芙言語不多，他能明顯感覺到曉芙有點郁郁寡歡，但她不說，他也猜不到。加上他白天也是忙壞了，此刻也沒精神多問她。
外面正下著大雨，楊逍沒法回去，和曉芙隨便聊了幾句，靠在她的榻上就睡了。
曉芙見他不如往日話多，心裏忽然沈了一下。
房間裏安安靜靜的，曉芙坐在窗邊，手托著腮，睜著眼睛，呆呆地地看著窗外滴瀝滴瀝的雨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她突然有點想哭，心道：往日他一來我這兒，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今日怎麽好像不太理我了？又想，也許是我今晚言語上對他冷淡了，所以他也不想和我說話。可是，他怎麽也不問問我，是因為什麽事情不開心？
她嘆了口氣，又想：我心裏不痛快，自己不說，卻叫他來猜，也忒不講道理了。可是，他若在乎我，就該來問我……
她回頭看，才發現楊逍已然熟睡。明日他肯定又一大早就走了，下次再來，不知是什麽時候。想到這兒，眼眶中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來。
這時，外面突然一陣轟隆隆的雷聲，震得窗戶格格作響。
楊逍被這一陣雷聲驚醒，睜眼一看，卻見曉芙獨自坐在那裏，默默垂淚。
他楞了一下，問道：“曉芙，怎麽了？”
曉芙連忙擦了擦淚，轉過頭不讓他看見。
楊逍嚇了一跳，起身來到她身旁，輕輕伸手將她的臉轉過來，問道：“怎麽哭了？”
曉芙被他一問，哭得更傷心了。
楊逍急問：“是不是想家了？”
其實他深知曉芙和師父、同門親厚，來了光明頂這麽長時間，自己也少有時間陪伴她，她一個人呆在這裏，自是孤單寂寞。
但曉芙傷心卻非這個原因。她咬著嘴唇沒有回答，一張小臉都憋紅了。
楊逍見她這樣，也有些慌了：“曉芙，你不要難過，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？”
曉芙低頭將臉埋在他肩上，眼淚蹭到他衣衫，哽咽著問:“你為什麽不理我？”
楊逍楞了下，伸手將她嬌小的身軀抱在懷裏，輕輕拍她後背，道：“我沒有不理你，我只是困了。而且，我看你今晚好像不太高興，也不敢和你多講話……”
曉芙哭得好難受，揪著楊逍的衣裳擦眼淚，輕嗔道：“你知道我不高興，為什麽不來哄我？為什麽還去睡覺？”
這番略帶撒嬌的話，就像輕柔的羽毛拂過他心間，楊逍將她摟緊了些，在她額角親了親，低聲哄道:“對不起，我不知道你這樣難過。告訴我，是誰欺負你了？”
曉芙嗚咽著，眼淚在楊逍的白衫上蹭了又蹭，好一會兒，才小聲說：“沒有人欺負我……只是……我很害怕。”
楊逍低頭看她，柔聲問:“怕什麽？”
曉芙不肯擡頭，依然把臉埋在他懷裏，哽咽道:“怕你哪天就不喜歡我啦。”
楊逍一怔，將她臉擡起來，臉色略顯嚴肅，盯著她看了許久。
曉芙委屈地抿著唇，漸漸收住了眼淚，一雙眼睛紅得像小兔子。
良久，楊逍輕輕嘆了聲氣，問道：“是不是有誰跟你說過什麽話？”
曉芙吸著鼻子，抽噎著，搖了搖頭。
楊逍低頭吻她一下，用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蛋，道：“傻瓜，胡思亂想。”
曉芙看著他，忽然問道：“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？”
楊逍道：“什麽？”
曉芙認真地說：“你以後要是不喜歡我了，一定要告訴我，好不好？”她覺得，像楊逍這樣的人，以前身邊有過很多姑娘，以後也一定會這樣，她不過是她們當中最普通的一個而已，新鮮勁一過，他又會喜歡上別人了。
楊逍眉頭輕皺:“這是什麽傻話？我怎麽會不喜歡你？”
曉芙心中泛起酸楚：“有喜歡上的時候，便會有不再喜歡的時候。我不敢奢望能夠和你永遠在一起，只盼著你不要我的時候，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楊逍將她腦袋按進懷裏，眸光微暗，表情也有點空茫茫的，啞著聲音：“我倒是害怕，以後是你不要我呢。”
窗外的雨一陣密，一陣疏，雷聲也是一會大一會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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